那一幕，至今还清晰如昨。

人教版必修五表达交流《锤炼思想 学习写得有文采》的教授已经过去两个月了，那一幕，还历历在目。

当时，我刚走进教室，同学们还沉浸在上一堂课给予的兴奋中，难以安静。面对嗡嗡不已的议论声，心想：此时可不能靠教师的威严“弹压”，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自然安静下来，想到要讲的内容，头脑灵光一闪，脱口而出：

“同学们，请听我说，今天这节课我先问三个问题，问完之后你们再讨论，我给你们充足的讨论时间，好不好？”

“好！”同学们异口同声，目光都“唰”地看向我，教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。

“第一问是，在座各位哪些同学家中藏书达到一百册的？请举手”。

大家游目四望，无人举手。

“没人举手？那我问第二问了，就是，哪些同学家中订有报纸或杂志的？请举手”。

大家好奇地四处张望，互相瞅瞅，无人举手。

于是，我微笑着发出第三问：“在座的同学哪些家长允许你们看《新闻联播》《新闻周刊》《世界周刊》等电视新闻栏目和科教、记录等电视频道的或读课外书籍的？请举手。”

大家热切的目光在教室里四望，希望看到举手的，大家静静地等待，却没有等来举手者，不约而同，目光转向讲台，静静地、若有所思的看着我。我也静静地巡视着教室，缓缓举起手，轻声说道：“我！”

“我家的藏书至少千册以上，家中虽然没有预订报纸杂志，但是，《看天下》杂志儿子期期必买，也可自由的买《读者》《青年文摘》《意林》等刊物和《环球时报》等报纸。只要他喜欢，我就大力支持。上述电视节目只要他肯看，我们家长让出遥控器。就是高考前夕和高考进行时，他晚上回家后都要看会儿电视，我甚至还允许他看《我们约会吧》节目。”

赢得阵阵叹息。

“同学们，别叹息了。我的儿子并不优秀，高考也只考了个211的大学，但他拥有此地较为充分的阅读条件和实足的阅读权利，可惜他没有很好的运用，我希望你们要争取自己该争取的权利，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。这跟我们今天这堂写作课的内容息息相关。请大家把书翻到表达交流《锻炼思想 学习写得有文采》那章。大家不是总对自己作文没有文采耿耿于怀吗？不是对写作苦无良策吗？这堂课就是告诉我们，写出有文采的文章并无别的的技巧，就是我们自己要有思想，不仅要有思想，而且还要锻炼我们的思想。当然，锻炼思想前先得有思想，思想源于何处？源于生活和阅读，源于对生活和阅读的思考。”

之后从构思及语言方面举例说明什么是有文采。此课上完后，让我感慨万千，久久难以释怀。

身处老少边山穷地区，对学生家无藏书和没有预订报纸杂志我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的；对家长不让子女看电视读课外书，时有耳闻，却没有料到，竟然如此之严重。可是，一想到学生作文的现状，其来有自，心中的疑惑去掉了不少。学生的作文，从感情到心理，从语言到思想，从人物到事件，都可胡编乱造，虚假了得。没有真事件，没有真话语，没有真感情，没有真体验，没有真思想，没有真个性，因此，学生作文就不会把话题放到社会和人生背景下，写出自己对社会和人生的真实感受、体验和思考，这样的文章当然就不会有意义和有价值，这就违背了写作的本义。作文立意的高低取决于生活、读书和思考，最要命的事情就是我们的学生没有多少生活。生活的宽度、广度和厚度都让题海战术严重压缩了，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稍稍弥补一点，那就是阅读和思考。

可是，在这个只讲实际的时代，对于学校、家长和学生来说，理念已经严重异化到高考就是一切的程度。卑微的语文教师是无法撼动的。但是，一个有热情、有理念、有良知的语文老师必须有所作为，不能让这种非人的教育模式放任自流，那么，就“要把实现自己语文教育信念的努力常态化，变成日常生活化的持久战。这里有两条原则，一是要‘慢而不息’，一是要懂得迂回，妥协，这就需要有教育智慧，学会在体制限制内，缝隙间，作自己愿意和能够做的事。”大力鼓励学生进行力所能及的阅读，笔者认为，一位语文教师任教一个班级后，他的学生渐渐买课外书看了，他的教学就成功了一半。大力鼓励学生多多观察日常生活，比如寝室、食堂、教室的众生相，上街、乘公交都是观察生活的好时机。

叶嘉莹先生曾经课女作文，云：“她小时候，我曾告诉她，作文主要是要有你自己的东西，要写你的感情、你的观察，写你所看见的、所感受到的。所以她的作文也不错，当年在台湾她的国文老师很喜欢她。”理则一致。

最后，对自己所读的所看的进行思考，逐渐积累，应该可以建构学生的精神世界，促使学生做一个有思想的人。

钱理群《序 坚守，需要韧性与智慧》，王雷《战战兢兢的讲台》江苏教育出版社 2011年3月第1版

叶嘉莹口述 张候萍撰写 《红蕖留梦—叶嘉莹谈诗忆往》 三联书店 2013年5月北京第1版